4、
凤青尧向来不做梦，清心寡欲的仙君，也无梦可做。
天道曾说，神仙有了梦，便是像凡人一般有了痴念。
凤青尧自认无所念，却莫名其妙梦到很久以前，在昆仑山上，赵怜尘是他膝下弟子，少年身姿挺拔，稚嫩地拉着他的手，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。
年少的魔尊，都不敢正视他双眼，规规矩矩地，和山上其他弟子一样，拱手低头，道一声师尊。
现在，那血红眼底，也只剩下仇恨。
“凤青尧，”恶狠狠的声音，“把眼睛睁开。”
赵怜尘凶神恶煞地立在他面前，看上去恨不能动手将他拍醒，魔尊双手负于身后，紧紧捏着。
躺在床里的人，终于慢吞吞张开双眼，眸色灿金如骄阳，炫目得紧，却叫人移不开眼睛。
赵怜尘俯身，一把抓住他头发，青丝似墨，捏在五指间，扯着了头皮，刺痛，凤青尧微微拧眉。
“你究竟什么时候…”魔尊简直咬牙切齿：“封了血脉？”
适才医官摸了脉，说他神力全无脉象紊乱，竟觉察不出凤凰的三阳脉。无凤凰脉，断然不可能有子嗣，现在的凤青尧，就是个实打实的人间凡夫。
凤青尧神情冰冷，缄默不语，他素来寡言，更何况面对只想羞辱他的赵怜尘，不说话不应声，冷冷地移开目光。
那神情仿佛在说，你算是个什么东西。
赵怜尘仰望了他许多年，就像山脚下那些个凡人，终日探长了脖子，祈祷仙君多一眼垂帘，可这诚挚的祈祷，只换来杀意。
“难怪喂了你这么多药，却如石沉大海。你能封神力，就不怕我杀了你。”赵怜尘欺近他，盯着他两只眼睛，微狭长眸，危险而阴厉：“怎么，师尊，就这么不愿意…为我魔族繁衍血脉？”
凤青尧抬手，赵怜尘没动。
那一巴掌便挥了过来，魔尊轻而易举就接下了，攥住他手腕，一把拽起，逼得凤青尧半跪在床沿边，呼吸有些乱。
赵怜尘冷笑，将他扔回去：“都变成凡人了，还拿自己当昆仑上的神仙呢？就凭你现在，也配和我动手？”
凤青尧敛眸，靠床柱坐回去。
“过两日魔尊庆功宴，此次昆仑大劫，普天同庆。本尊请了妖界诸王共飨盛宴。”他弯下身，两根指头掐起他下颌，捏紧。
”仙尊可是我族最尊贵的战利品，不把脸面丢干净，真是说不过去。“赵怜尘玩味道：“你说说，有多少人肖想你…这副皮囊。”
凤青尧猝然睁开眼，直直地盯住他，目光冰冷似刀。
“有的妖族性淫，好百人宴…”赵怜尘存了心吓他，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神色：“啧啧，本尊曾见过一回，那场面，以仙尊现下的凡人身，恐怕过不去三回。”
凤青尧脸色隐隐泛白，赵怜尘发起狠，说不准真能将他丢给那帮妖怪。
魔尊看他神情微变，稍微尝到些满足，摸着凤青尧侧颊，滚烫掌心下移，扶住了他的后颈窝，居高临下道：“你可以求我。”
凤青尧扭头，神色冷硬。
“求我…”赵怜尘冲他耳边吹过热气，“…我便不将你送出去。”